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盜陵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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盜陵墓

徐景從噩夢中驚醒,胸口撲通撲通直跳。

夢境光怪陸離,場景幾次變換,一會兒是張德善發現她和老祖宗互換的秘密,殺了她另立新君。

一會兒她又看到老祖宗莫名躺在堤壩上,大雨滂沱,河水高漲,迅速吞沒老祖宗的身體,黑發在昏黃渾濁的河水裏蕩了蕩,她站在高處眼睜睜看著老祖宗飛快下沈,驚慌失措,她想要呼救,可是費盡力氣,嘴巴怎麽也張不開,直接將她憋醒了。

靜默的黑暗裏,蛙聲蟲鳴十分清晰,徐景發現是夢,慶幸之餘,心間空蕩蕩的,她和老祖宗還在失聯中。

再忍耐一個月,等到秋分祭月,說不定就可以換回去了,徐景不停安慰自己。

徐景睜眼望著帳子,隱約看得出大致形狀,回想這些天,身邊人和她似乎總是隔得很遠,十分疏離,難怪老祖宗一點不擔心別人發現她的身體換了主兒。

天亮以後宮女魚貫而入,伺候她洗漱更衣,按時去上朝,徐景本以為又是一個平淡無奇的朝會,不想有官員走出隊列大聲道:“啟奏陛下,民間盜墓猖獗,靡然成風,不止先朝以來達官顯貴遭盜,而今竟有平常百姓家亦慘遭荼毒,甚至有人專門以此為業,盜取棺木,重新塗刷過後轉賣,僅長安就有大半人家被撅了墳,屍骨重見天日,怨氣沖天,若不遏止,長此以往,恐疫病滋生,民怨四起。”

眾人聽聞倒吸一口涼氣,徐景也是分外震驚,什麽人這麽黑心,死人的主意也打。

徐景想要等散朝後召門下侍中董靖和戶部尚書馮廉商議此事,這時花白頭發的吏部尚書範可選上前一步說:“陛下,昨日仆奴來稟,晉王陵墓遭盜,不僅陪葬器物盡失,而且棺木不翼而飛,這等黑心狼藉之輩,連王侯墓穴都敢偷盜,膽大妄為至極,必要嚴懲,否則豈不蔑視君上,繼而覬覦帝陵!”

如果說前面還是震驚,等到範可選此言一出,眾人便是憤怒了。

晉王吳衛,開國功臣,太女之父,雖然皇帝沒有給他名分,只追封異姓王,但大家都心照不宣。

如今功臣之墓被盜,棺木都不放過,羞辱之意過甚,簡直是在打皇帝的臉。

不過憤怒歸憤怒,還是有保持理智的。

晉王畢竟是太女的父親,太女前腳被廢,他的陵墓後腳被偷盜,不得不引人聯想,如何處置就要看皇帝的態度了,他們不會輕易發聲。

徐景沒有想那麽多,她略一思忖,這事看著不像國家大事,就算錯了也沒什麽大礙,不用事事都拿去問董靖和馮廉,免得惹人猜疑。

“所言有理,這些人實在猖狂,必定要揪出來,從重處罰,如此其餘人才可生畏懼之心,不敢再冒頭。”徐景認同範可選的觀點,如果不遏止這樣的風氣,恐怕老祖宗的陵墓也會被那些鼠輩毀壞,當即對她最信任的大臣說:“董卿,馮卿,茲事體大,就交由你們去辦吧。”

馮廉呆楞一下,略微有些慌張,跟著董靖一起接下這個任務。

散朝以後眾臣各懷心思,馮廉踩著虛浮的腳步悄悄進了王府,見到義陽王父子,狠甩了袖子,張口就道:“殿下可害死我了!”

“當初只說盜前朝陵墓,充作軍費,殿下怎的百姓棺木不止,還去動了晉王陵墓?”

天知道馮廉在朝堂上有多慌張,他心虛啊,要是查出來,一世清名盡毀。

他忍不住想,聖上是不是已經知曉,故意把案子交到他手裏,思及此,他在路上止不住地後悔為義陽王父子辦這虧心事。

事情一有敗露的跡象,馮廉就準備著推卸責任,來他面前演戲也是討要好處,實則早有後路,他這個人,義陽王再清楚不過。

不過義陽王也覺得奇怪,百姓之棺、晉王陵墓可不是他授意的,突然在朝會上爆出來,說背後無人指使鬼都不信。

倒是皇帝的態度值得註意,幾百年都不提起晉王一句,這會兒還管起晉王的陵墓了。

義陽王壓住懷疑,不慌不忙地說:“莫急,聖上這不是把調查之權給了你嗎?”

“還有董靖呢,這回把柄落到他手裏了。”馮廉憤然。

徐暢哂笑:“你當他又是什麽幹凈的人物,還怕這個?”

“馮公只管放心,底下都已經處理幹凈了。前些日子,我新得了顧愷之的《蕩舟圖》,且吃過茶,請馮公移步,與我一同前去鑒賞。”他轉頭看向兒子楚國公,吩咐道:“三郎,去取《蕩舟圖》。”

馮廉心下不屑,不知道從哪裏挖出來的,他緩了緩面色,端起茶盞吃了一口,暖暖脾胃,誇讚義陽王的茶好,絕口不提什麽墳啊墓的。

沒過幾天,有朝臣忽地上奏太女實為楊秀等小人誣陷,人證物證齊全,包括楊秀賄賂宮人,宮門侍衛驗對時間,武器庫人員及器械。

義陽王沒有說話,既然太女黨能夠找到證據,說明這是皇帝默許的,讓董靖和馮廉調查晉王陵墓被盜案便是釋放許可的信號。

況且東宮臣屬早被皇帝處置,該殺的都已經殺完了,短時間內再難成氣候,皇帝終究是舍不得她唯一的女兒。

他們這個時候跳出來反對,成不成還兩說,惹皇帝不快,空惹一身膻。

其他官員也不表態,等皇帝說話了,他們才能有下步行動。

徐景陷入為難,覆立廢太女這樣的大事必須問過老祖宗才成。

她糾結了一會兒,急中生智,暫時不做決定,平聲道:“此事朕已知悉,若無他事便退朝吧。”

想知道結果,得等她聯系上老祖宗。

管不了群臣如何猜想,徐景回到紫宸殿,試圖再次聯系老祖宗,結果意料之外,真的聯系上了,她趕緊快步登高樓,不許侍從跟隨。

那邊傳來嘈雜的聲音,敲敲打打,似乎是在做工事,徐景還沒出聲問,老祖宗似乎察覺到可以溝通了,一個命令立馬傳過來:“立即賜死廢太女,召楊秀回宮。”

徐景詫異地啊一聲,不太明白,鼓起勇氣小心問道:“為何?”

“你還問我為何?”對面突然提高聲調,“你可知我這幾日是怎麽過的,每次醒來見到的人事皆不同是何滋味!”

徐匯英知道自己是遷怒,壓下怒火,將這幾天遇到的事情告訴徐景。

原來徐匯英在第二天就後悔了,她決定立刻賜死太女,免得諸臣對太女還抱有期待。

然而在門口她竟被侍衛攔下,侍衛冷漠道:“陛下,中尉有令,請陛下在殿內安心修養。”

徐匯英不善地瞇起眼睛,“你說什麽,中尉?”

“陛下怎麽到這裏來了,快回去,不然中尉瞧見要不高興的!”

服侍她洗漱的宮女回來打掃大殿,見到她立在門口,宮女大驚失色,匆忙推搡她往室內去。

“你口中的中尉是誰?”徐匯英追問。

宮女驚詫,不免用異樣的眼光掃視她,“陛下燒糊塗了?”

最終,徐匯英從宮女那裏問出趙中尉名字,趙德善。

問韓寶寶,宮女滿眼疑惑,似乎沒聽說過,只說張德善身邊的內侍叫蕭素苕。

一覺醒來,張德善變趙德善,韓寶寶消失不見,看這架勢,她似乎被看管得更加嚴格。

其間趙德善聽聞皇帝不對勁,來看過她一回,臨走時還摸了摸後腦勺,跟旁邊的內侍蕭素苕小聲嘀咕:“奇怪,昨夜沒睡好還是怎的,頭有些疼。”

徐匯英坐在榻上,想通其中關節,多半是徐景留下廢太女的性命,又將楊秀逐出宮,前因更改,後果自然變化。

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賜死廢太女,召楊秀回宮,看看能不能變回原來模樣。

聽完以後徐景呆若木雞,不敢出聲。

“怎麽,你那裏出什麽事情了?”徐匯英敏銳地察覺到徐景的異常。

徐景深深吸一口氣,牙齒冰涼,她摸摸後頸,涼嗖嗖的,一時之間不知怎麽開口。

“這如何說起……老祖宗,那,那個楊秀在冷風裏吹了一夜,第二日他……”徐景猶豫再三,扭扭捏捏半天,怕老祖宗等久了不耐,閉上眼睛,一鼓作氣快速說完:“第二日他人就沒了!”

對面沈默良久。

“老祖宗?”別是氣暈了吧!

“行了,我知道了。”聲音裏滿是疲憊,隔了一小會兒,徐匯英道:“不是什麽要緊事,從楊家再選一人,入宮補充楊秀之位,最重要的是賜死廢太女。”

這回輪到徐景沈默。

“又怎麽了?”

徐景吞吞吐吐道:“今日有朝臣為廢太女申冤,證據齊全……”

徐匯英怒火上沖,頭驟然疼痛,她往後退了半步站穩,咬碎銀牙:“你在此之前還做過什麽!”

她沒表態的話,底下的臣子怎麽敢在朝會上幫廢太女說話!

“沒有啊。”徐景有些委屈。

這時候,對面傳來陌生的人聲:“陛下,可以進太.祖陵墓了。”

徐景楞怔,突然想起晉王陵墓被盜的事情,雖然不知道和廢太女之間有什麽聯系,但說不準是老祖宗需要的線索,趕快將盜墓案告訴老祖宗。

收買宮人,從宮裏逃出,正準備進自己墓穴拿些東西再創基業的徐匯英一時無語,皺眉沈思。

如此之巧?

她這邊在掘墳,徐景那邊興盛盜墓之風,因果顛倒了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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